Be a man

　晚上，飄著小雨，我在國北師大禮堂，找了第四排的座位坐下。我有點遲到，看了看節目表，碩徽還沒上台，心想還好趕上了。聽完了兩支鋼琴三重奏後，我看到後台有一群來，匆匆簇擁上台，搬弄鋼琴，增加座位，調座位。這時，老師正在介紹碩徽，後來提到今天分別由不同的人，來詮釋浦羅高菲夫的曲子，所以老師準備了兩個不同的總譜。我心想，哇，我還是第一次在同一場演奏會，聽不同的人演奏不同的曲子耶，覺得很有趣。後來鋼琴的位置調好了，我的位置會被鋼琴擋到視線，所以就決定換個座位，換到第四排靠中間走道。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鋼琴演奏者。其他拿小提琴的、中提琴的，都坐定了。我想，大家現在在碩徽進場吧。

　　後來老師請碩徽進場，讓我大為驚豔(雖然我一度想用「大開眼界」，不過這樣應該會被碩徽k吧[笑])。碩徽一身桃紅色禮服，長裙曳地，慢慢地穿越座位，步入臺前，走近鋼琴，和大家行了禮後，坐定。我看到她看了指揮一下，然後摒氣凝神，閉上了眼睛，也許他很緊張吧，不過，我看到是神色自若的信心呢。睜開眼，看了旁邊的人一下，示意好了，老師就開始指揮了。先是我的右前方，弦樂聲輕揚，很舒服的味道，而琴聲在此聲慢慢地加入了，給我一種很田園的感覺。但慢慢，樂聲越來越快，突然有了變化，我看到碩徽的手，漸漸地舞動起來，舞台的界域越來越寬廣，在音階上倏忽交錯、迴旋、跳躍。田園風景像是發什麼什麼事，突然急驟了起來，像是雨越下越大，聲音越來越重，情感也越來越強烈，是種愛恨分明的強烈，而不是糊成一塊的，一聲、一聲、一聲，越來越重，我彷彿感受到那麼情感的厚實(不是厚重，它不是悲傷的，但是是真摯的)。我看到碩徽的身體也跟著起起伏伏，在聲音最重的時候，甚至給我一種她跳起來的感覺。我的眼眶漸漸溼潤，我覺得那感覺很好。

　　但後來樂音的流線又漸趨和緩，但不像是一開始那般了，雖然琴聲(情聲)不是那麼地厚實，但卻給我一種迷惘的感覺，我腦海中跑出「撲朔迷離」這幾個字，音域不是跨地特別大，但聲音卻轉來轉去，我看到碩徽還有其他的樂手，身體也微微地傾斜，微微地擺動。我看到並且聽到，樂手的身體與樂聲的合奏。後來的速度也漸漸加快了，我感覺這好像是以前那個樂觀又淘氣愛捉弄人的碩徽特有的風格，幾個音交叉地跳來跳去，我還看到左手不時跳到右手的右邊，有時候真的覺得手指在跳舞，只是現在的舞，是沒事就要和舞伴換位置的舞。這種淘氣的感覺，讓我想到高三時，還有後來碩徽總是給我的感覺，一個淘氣的大女孩，很熟悉，也很喜歡。後來彈奏的速度，快到讓我佩服起這位大女孩，「姐姐是有練過的～(笑)」，我猜想，這種速度是32分之1拍嗎？還是更快呢？反正我不懂，但是我覺得碩徽就是很厲害。我才想到，這是我高中以後，第一次聽到碩徽表演，這四年半來，她一直在自己的專業上努力著呢，這份功夫感覺起來就是花苦工夫磨來的。想到自己，就覺得自己應該更加油。

　　後來我看到一些滑奏的部份，看到手指滑過琴鍵，我想那應該也是花超多時間練的吧，印象中好像聽我學妹說過，練那個，多多少少手會破皮，要等到手慢慢適應了，皮厚了，才不會破皮。當下又更佩服起來。後來，琴聲慢慢地溫厚了，我看到那個淘氣的女孩，彷彿變成一位成熟的女人，有時候高雅淳靜地與弦樂相合，有時低調厚實與人為樂(快樂／音樂)，不過份張揚。但輪到她上場時，又毫不怯羞，逡巡而上，到了高位，卻又豁然別去，不作留戀，乾淨俐落。

我喜歡她的詮釋，整首曲子從田園、厚實、迷離、狂野，而又夾著溫厚的情感、時而淘氣、時而摒神肅穆，有時縱橫全琴，有時細膩經營。我的感覺很好，有時候聽一聽頭皮就麻了起來，有時是從右邊麻到左邊，有時是從左邊麻到右邊。我從來就不知道我同學這麼厲害，可是她從來就不驕傲，像是鄰家的大女孩，不過現在變成「成熟的女人」囉(笑)，但那個笑容是讓人忘不了的呢。我對音樂的感覺，慢慢隨琴聲而逝去在時間流中。但我的感動，卻現在還銘記著，很棒的鋼琴、很棒的曲子、很棒的樂團、很棒的指揮，配上一個超棒的鋼琴家:)，今天真是賺到了呢！

這首曲子結束後，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後臺，去找她。後臺有好多跟我一樣的fans呢。近近地看到碩徽，大家都搶著要找她說話，我在門旁邊，不太敢說話，怕她不記得我了，於是我慢慢看著她室友們的慶賀、高中同學，一個狀壯的男生，一一地和她說話。我看到她在流著汗，而且是流很多的那種，剛才那首曲子的份量可真不是蓋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彈的，我想，就像不是每個人都能唸理論的。有些作品，就是必須要經過特別的磨練和耐性，才能夠體會品味的。

後來碩徽看到我了，說「沒想到我會來」。我心想：「還好我來了(笑)。」我跟她說了我的感受，以及感動地掉眼淚，說到感覺她很淘氣，她聽到了，像是個不服氣的小孩，好像有嘟嘟嘴的樣子。但我說，到後來，又覺得她很成熟，感覺起來是個成熟的女人，她很開心。我覺得她認真的樣子，很有韻味呢，不過她老是給我一種淘氣的感覺，會用自己的方式讓自己很開心。但在某些時候，那份沉鬱莊重，又讓人感受到她的多變。後來和她拍完照後，我在旁邊又等了一下。她在和她高中同學講話。我等到她們聊了一個段落，對她說：「我只想再說一句話：碩徽你好棒！」她笑笑地，問我現在在那，我說我在讀台大社會學研究所。我們兩個人靠得很近，彼此加油打氣，我喜歡她的笑容。大家都在自己的領域努力著，而我也需要更加油，要更努力。也希望能讓別人看到我的光采。(我慶幸自己今天來了，既見到老朋友，又聽到好音樂，精神上也鼓舞振作了，真好。)我們都要在自己人生路上，煥發光采呢，加油：）

僅以此文，誌2006/5/16聆賞樂記。附上作者及曲目：S. Prokofiev的Piano Concerto No.3 in C. Major OP.26 Mov. I。「許瀞心」教授指揮，「國立臺北教育大學音樂系管弦樂團」演出，「碩徽」彈奏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