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a man

他今天過得還可以，
他把國科會的報告交出去了
選了淡藍色的封面
問他為什麼選藍色

他也不知道，
只是習慣性地
第一眼就看到藍色

那是天空的顏色
還是海洋的顏色
還是古代中國社會讀本第一冊的顏色？

他搖搖頭，說都不是．
那只是一種心情的顏色

他去了大安區的兵役課
看到了國家機關的運作
想到作者已死，
想到無所不在的資料號碼
想到無所遁逃的囚鳥
想到被困在電梯裡的乘客

他只是想到
而這也只是他事後的想到
一種虛構的點綴

他對報帳核銷感到暈眩
他對自己的虛榮貪心感到厭倦

最後，他停在一個小房間
努力逃到古代社會與國家

時間帶著他走過了白天
陽光也帶著溫暖回家鄉

於是　那是一個冷颼颼的夜晚
幸運的是　有人同行　
一位來自河畔的嚮導
與一個拉肚子的電腦工程師

走了很久很久
工程師和嚮導離開了
他肚子也餓了
或許他肚子也不餓
但只是想要有些東西
想要有些東西在自己身體裡
滿足那種的一種空虛

他想念著四月前的天空
四個月後將崩離的天空
或許已經崩離了吧
所以他一點一點地撿起地上的碎石裂片
希望能拼出一個完整的圖像
喊出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
卻是散落一地的音節
怎麼也拾不起來
也拼不回去
像是被毀壞的甲骨文
像是沒有看得懂的陶文

於是　他看著斷簡殘簡
發抖　微顫　搖擺　
如果可以作些什麼別的話

他依然想著那個蒙太奇的畫面
卻也憶不起是怎麼拼湊出來的

就這樣消融了．記憶．那個清楚割裂的片段

太陽會怎麼走，星星會有多亮
河流會蜿蜿到什麼地方
夢可以飛翔到多遠的天空

他說，他只想在樹林邊
靜靜聽著風的聲音，
看著樹葉四秋的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