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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著Bauman談到國家福利制度時,我想到了醫療服務.



今天早上,看到了路竹會的消息(一個提供醫療服務的非政府組織)

其中有徵求志工上山作醫療服務

(我想,大概跟傳醫的出隊蠻近似的,只是非醫療專業的我們,如果去了,
大概就是作其他相關的服務,而非看病診斷)

我心想,能夠上山幫助人,提供自己的力量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打電話去問了,服務的小姐也很熱切地回答我的問題.

她問我是不是醫學相關科系的,我說不是,他說我可以其他的事情.

一個月上去兩天,我想想,還不錯,走走看看,所以就填志工單了,

十一月會上山,我在我的專長上面寫著:社會學 (^^||) (雖然不知道社會學可以在山上作什麼??)




剛才,我才意識到,為什麼會需要有上山從事醫療活動這種事呢?為什麼會有去非洲作醫療救援的事呢?

我想起了醫療社會學。因為制度性結構所造就的醫療資源分佈不均,使得醫療院所開在距離都巿較近的地方

加上醫療體系的整合併購,健保給付分配的不平均,使得偏遠山區的醫療資源不足.



當我開始這麼想,我忽然覺得有某種踏實感

為什麼這麼說呢?

我總覺得,好像社會學不能作些什麼,

不像醫學,可以直接幫助人,病人的喜悅可以直接被感受到

也不像教育,和小朋友互動,在過程中教學相長,看見小朋友的成長,自己也在過程中成長



社會學好像很孤單,好像是在跟某些巨大的建制作對抗,

或者說,要去跨越不同的傳統,作個詮釋者,吃力不討好,

有時還會被冠上知識暴力之名,而被質疑其正當性




有時會覺得自己有些無力,因為不知道能作些什麼,

因其不似其他領域,具有即刻的效益.

社會學常常堅持著某些理念,而這個理念,

並不是一蹴可及的,而是要一輩子實踐與持守著的.

因此好像很高遠,很泛,如鵬似鯤,沒有辦法被掌握.



這個問題在於什麼?

我覺得是個人的層次與社會的層次的差別.

醫生幫病人看病,是個人與個人之間的關係

可是一個社會學者,診斷審視社會的結構 (涂爾幹也許會說,讓我們來找出社會的病態與常態吧)

可是社會是什麼?社會是人群的聚合,這種聚合,在某種程度上,緣於集體的共同想像

也許我們可以看到某些條文,某些規章,某些文字,告訴我們社會是什麼,

譬如說,社會是社會關係的總合,社會關係包含生產力與生產關係等等.

可是,我們如何能夠辨別出社會?

它離我們如此的近,以致我們根本無法認識它。

所以我們覺得疏遠,而社會學,不過也就是學術象牙塔裡,某些巫師賣弄的語言.

它不像醫學那麼實在,可以被觸碰,我們看得到醫生,看得到藥品,卻看不到社會.




可是真的是如此嗎?韋伯認為個體是作為社會行動的最基本單位,甚至戲稱是「方法論的個人主義」

主張從意義的詮釋入手,來理解人類的行動與生活.

於是我們可以從醫師的上山行為,推導出醫師所持有的某種價值,

而這種價值,與他所處的時空,具有某種親和性.

而這種時空的脈絡,是可以討論分析的:「為什麼醫師會志願上山服務?」

當然,我們可以說,因為醫師是大好人,他發善心,發了大願,他有大愛。

但這種說法,比較像是某種對偉人的描述,對人類某種特殊品性的崇拜。

那對於理解上山作為一種集體行動,似乎起不了太大的幫助。

涂爾幹也許會笑著說:「社會生活不可能根於虛幻」--如果我們相信他的話

於是我們回到了社會實在,回溯了歷史的生成過程,而找到某些能有力解釋當前情境的說法.

(原來是醫療資源的匱乏,可是為什麼會匱乏呢?)

於是我們重建了個體化社會的原貌,不只見樹,而能見林,看出了個人的煩惱乃是社會議題.

於是我們指出了問題之所在,困境的源由,而能以個人之力團結眾人之力,嘗試作些改變

或者指出改變的可能,而不是一再地除了維持現狀外而無別他法 

(如果可以直接擴充當地的醫療資源,使當地能自足,那麼個人式的,零星式的救助又怎麼會需要呢?)
(當然,我不否認,國家及巿場有其政治經濟上的考量,而不願作賠本生意)

社會學的擅場,在於說理與分析,或者,你也可以說,它偶爾也會煽動情感,使人情緒激昂.

這是分工的結果:醫學,教育,各有其所,沒有誰比誰更有優先性,每個位置各有所需.

社會學自是一門專業,社會學者自然也不必妄自菲薄 (出一張嘴,出一枝筆是我們的專長啊!)




那麼,一個社會系的學生,為什麼會覺得無力,好像不能作些什麼呢?

「哲學家只解釋世界,而問題在於如何改變世界」,馬克思這麼說.

也許有人會批評,馬克思企圖改變世界的野心,太過地暴力,干預太強烈,像是洪水猛獸

對於一個追求秩序,穩定,愛與進步的現代國家是不合時宜的,人們只要跟著巿場走就好.

但是,我們這個時代,有我們這個時代解讀這句話的方式.

課堂上的教學,就像是在深山裡練功一樣,學習過來人的經驗,就像學習某種武功一樣.

可是,如果永遠處在深山裡,而不能將所學付諸實踐,用來理解當下所面對的問題與困境

那麼學習的意義就喪失了,當然,我指的實踐,不一定要像馬哥那樣,大及天下國家,

可是最最起碼的,應該要能作到獨善其身,理解自己的處境,並為自己作出定位.

這是一個社會學的學生,應該達到的要求.

所學與實踐分離,我想是社會系學生覺得無力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其實我們能作的很多,最起碼我們可以「發聲」,當個詮釋者也可以

讓別人聽聽我們的觀點,讓別人看看我們怎麼從歷史的縱深,與社會結構的博廣,來理解社會現象

也許一時之間,並不能發揮什麼效果,無法立杆見影,但堅持下去,走久了自然會有收穫

女性主義今天不是走了很遠了嗎?

而在網路時代的我們,能更自由的發聲,寫寫blog,讓自己的意見傳出去,並與其他人作串連

社會學的實踐又怎麼是孤單的?德不孤,必有鄰,透過某種方式,大家都可以共同達到某些成果的.

(讓我想到漂浪的那個blog,我真的很喜歡那個人的風格,而且攝影又攝得好.)

學而聚之,問而辯之,學問並不是一個人的,而是要討論分享,才能形成的,

公共觀點,輿論,也都不是一個人憑空想像就能到達的,更何況現狀的改變、改善.

必須要藉由學習,思想,辯論,發聲,實踐等等過程,而這可以是一輩子的事.

須要很長久很長久的時間來累積



回到我自己,我並不認為上山作醫療服務不好,

只是我想起,那天朋友說的,老師不希望學生作事是「玩票性質」

我必須要明白,我上山是為了什麼,而依我的位置,我該作的又是什麼。

因為,我選擇了社會學研究所,而不是學士後中醫 (超感謝SBP學姐的鼓勵,我們走了不同的路.)

「這是你的選擇啊!」我總想起你眼睛張大大的,看我的樣子.

我會時時提醒自己,為了什麼在努力,為了什麼在走.

而我也會好好走,迂迴是為了進入,有時候,就是必須要繞那麼一些路,才能看到山的不同面貌.

為我自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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