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a man

你說你怗記著. 怗記著
怗記著老家門前的那顆大榕樹.
那顆被你攀上攀下的大榕樹.
你說 你想找個時間去看看他.

你真的去看了.
在那個十四級風的浩劫後.
你淋著雨. 回到了熟悉的馬路.
旁邊還寫著親愛精誠.
口號依舊響亮 人事卻已全非

石碑後頭 望去是山.
屋舍房子全都沒了
剩下的是石子泥子.
還有那長得茂密的青草.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
在平地的家鄉像是遭了土石流一樣.
被黃泥土掩覆著.
過去的什麼足跡都看不見

是誰說 走過必留下痕跡的呢
痕跡被蓋掉了 又該找誰呢.

於是我望著.
那個留在過去的你.
挽起了衣袖
抬頭尋找那顆大榕樹.
那顆你和我曾在下面嬉戲
曾在下面乘涼數星月的大榕樹.
每天清晨鳥在上面叫得高興的不得了的大榕樹.

是的. 你找到他了.
他沒有倒. 他還站著.
杝的葉兒枯黃了.
他的主幹卻還硬挺著

像是對你說.
我還好好的.
我沒事.

可是你卻從他的髮鬢
看到他將失去顏色了.
他的皮膚焦枯了.

於是你擁抱了他.
像是擁抱了滿滿的回憶
捧在懷中　
彷彿慢火煎熬著你的熱血.
一燒 就是二十年.

你抱不住他.
你感覺到你的軀幹
交織淋漉溼滲的雨水衣衫
還有那種說不出的溫暖.

他說.
這就是我要給你的.
二十年了.
小毛頭也該長大了.

打妖怪的小鬼
也該面對人生中的詭怪奇譎了.

你抱抱了他.
和身半陷在泥中的他.
道了再見.

也許.
這是一場訣別.

但你知道.
大榕樹教了你很多.
最重要的是，

他並沒有倒下.

如果真的有神的話.
那他一定是位堅強的神.



你和榕樹道了別.
卻看到遠方以前在搖椅旁的那個貝葉樹(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它的名字)
高高聳聳地直入青天.
像是頭頂著幾根毛的高個子.
高高地站著 彷彿浩劫不曾來過.

怎麼也猜不透
為什麼它像是沒事的樣子.

上了哥哥的車.
你的袖子溼了.
衣服. 好重好重.
脫不去的. 也好重好重.